当前位置:

老水文人的爱情:最美的爱就是远赴深山来陪你

来源:中国水利报 作者:唐慧 编辑:刘娜 2018-10-23 09:16:14
时刻新闻
—分享—

  唐慧

  沿着蜿蜒曲折的水泥路,碧绿苍翠的树枝掩面而来。终于到达宝盖寺村最偏僻处,只见远处半山腰上点缀着几户人家,两株伞状碧绿树冠相连从中间突兀而出,树干古朴苍劲,枝条入云如擎天之柱,这就是那两株树龄数百年的银杏“夫妻”树。这两棵古树历经数百年风采犹存,守护着宝盖洞,见证着城市的发展、环境的变化以及人员的变迁。正如在宝盖洞山区坚守过的水文夫妇,相亲相爱,相携相守,扎根于偏远山区,为水文事业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1958年1月1日,湖南省第一个径流实验站——宝盖洞径流实验站开始观测,年轻水文工作者积极响应政府号召“下乡”支持山区水文站建设工作。选择了水文,就要拥抱江河;选择了水文,就是要面对孤独。从进入宝盖洞径流站的那天起,亲情、友情、爱情对水文职工来讲变得可望而不可及。

  一封信 两颗心 互诉衷肠

  人物名片:谭志超夫妇

谭志超夫妇(前)与两个女儿的合照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望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用唐代诗人陈子昂的这句诗来形容宝盖洞的山区生活再恰当不过了。

  宝盖洞四周全是大山,大山的中间有一条河叫做清水河。这里偏僻闭塞,人烟稀少,宝盖洞径流站共设清水、芭蕉、龙门、芦桥、六堆、寒婆坳等共六个站点,其中寒婆坳雨量站海拔1000多米,经常有老虎、豹子等野兽出没,十分危险。

  由于每天面对的是前后的高山和中间的河流,渐渐地,留下来的年轻水文职工戒了喧嚣,变得沉静。“在宝盖洞工作的(单身)水文职工很难找到对象,没找到对象的干个一两年就申请调走了。”谭志超回忆说道。宝盖洞山上最大的敌人不是暴雨山洪,而是孤独。生活艰苦,待遇又不如人意,一些小年轻受不了,很快便当了“逃兵”。分配来的人,短的待个一两年,长的待个三五年,便千方百计地申请调离这个穷乡僻壤。

  “没有恋人,没有成家的人真的很难在这里坚持下去。”谭志超说道,“那时候的我们都还太年轻,心定不下来。”1956年2月,在熟人的介绍下,谭志超和湘乡老家年仅17岁农村姑娘王月华结了婚。1956年5月,谭志超从湖南水利学校毕业后参加工作,被分配到祁阳县水文局当技术工人。1957年12月,在参加湖南省水文勘测班培训了三个月后,谭志超被调到了浏阳宝盖洞径流站清水站工作,开始了与新婚妻子两地分离的生活。“我刚调到宝盖洞工作的三年时间里,只回去过一次。”谭志超说道,“那时工作太忙了,又没有人代替工作,根本就请不到假。”当时宝盖洞径流站除了谭志超只有3名水文职工在站工作,人员短缺,再加上建站初期忙于修河堤、修桥、建房子等,根本无法请假回家探望。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爱情载体。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通信工具还很落后,书信成了水文职工寻找真爱、沉淀真爱的桥梁。平时,谭志超仅靠一纸书信,通过一张邮票把思念寄回去,再把家书寄回来。那时由于交通不便,信件从宝盖洞寄到湘乡老家,得花费一个多星期,待回信到手时,半月已过。就这样,通过信件承载着夫妻俩的思念,一来一回,三年间从未断过。

  然而纸短情长,说不完心中话。终于有一天,谭志超请假得到了批准,收拾行囊回家。他归心似箭,怎奈从宝盖洞山区得花费将近一天时间才能回到湘乡老家。相聚太短,分别太长。在家待不到一个星期谭志超就得告别妻子,重新收拾行囊上路回站工作。

  为了避免小俩口长期分离,王月华1961年跟随谭志超来到了宝盖洞,在丈夫的工作站当当临时工、缝缝补补。1963年,谭志超的第一个孩子谭先阳在炉前站出生。1965年,谭志超的第二个孩子谭再阳在宝盖洞诞生。两个孩子名字中的“阳”寄托着谭志超夫妇对浏阳宝盖洞的深情与眷恋。

  一条路 两个人 不会走散

  人物名片:李永平夫妇

出生郴州桂阳县城的李永平和出生浏阳农村的许珍梅二人因水结缘,情定一生。

  李永平和许珍梅是湖南水利学校的同班同学。那时水利学校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女同学作为水利学校的“国宝”,李永平班里仅有三名(包括许珍梅在内)。“那时在学校谈恋爱是属于大逆不道的。”李永平回忆说道。尽管当时学校明令禁止谈恋爱,但抑制不住少男少女情思的萌芽,李永平和许珍梅便谈起了半公开式的恋爱。在那个一切以学习为主的年代,两人只能趁周末放假一起出去逛逛。

  1980年,李永平和许珍梅二人从水利学校毕业。李永平被分配到了桂阳水文站工作,而许珍梅则被分配到浏阳宝盖洞径流站工作,开始了两人异地恋爱。“毕业后两人异地,我们只能通过电话进行联系”,李永平说道,“要等2-3个小时,还不一定接得通。”

  那时宝盖洞径流站每个站点设了一个农村电话,但由于两地转接接线点多,再加上山区信号差,经常处于占线状态,很难接通。“那时,电话费很贵,打电话算是很奢侈的。”李永平笑着说。毕业后工资每个月仅29.5元,再三思量,他们决定以书信的形式进行爱的联络。就这样,两人开始了鸿雁传书,一个月两三封信件成了他们浪漫的感情交流方式。

  1982年,李永平和许珍梅修成正果,领了结婚证。不久,李永平便申请调到妻子的工作站——浏阳宝盖洞径流站工作,开始了夫妻两人的相偕相守。“那时我和爱人结婚,我父母给了我一千块钱,随我们小两口支配。”李永平感激地说,“不论我们是出去玩,还是买衣服。”双方父母都比较开明,不计较聘礼和繁琐的风俗仪式,只要小两口幸福就好,两人只在许珍梅浏阳老家农村办了结婚酒席。结婚后,两人便在宝盖洞径流站安下了自己的小家。

  上世纪80年代的一个冬天,李永平和爱人许珍梅代表水文站带着宝盖洞的数据文件来到长沙湖南水文总站参加年报会。下午3点左右,李永平检查发现文件袋中的蒸发数据表不翼而飞。那时,水文数据十分珍贵,丢失文件一经查实,会被记大过处分。“我俩发现蒸发表不见了心急如焚,因为水文数据对于水文人来讲就是第二生命。”李永平回忆道,两人立刻决定回宝盖洞水文站查找,从长沙4点多出发坐班车赶到古港镇时,已是晚上9点。急急忙忙在古港镇上吃个晚饭,顶着鹅毛大雪,在冷风呼啸的夜晚,两人手挽着手,相互鼓励,回到清水站时,已是深夜2点。“真佩服当时我俩大雪天在深山赶夜路的勇气,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仍觉有点后怕。”李永平说道。“后来发现,原来参加年报会的头一天晚上李永平将所有的水文资料整理后放在办公桌上后,一位老同志将那份蒸发资料拿出来看过后未将其放回文件袋里,真是虚惊一场。”

  1983年,李永平的儿子出生第3天,李永平便离开家回到了水文站工作。由于夫妻工作繁忙,儿子出生后很少和父母相处,5、6岁时仍和父母不甚亲近。1986年,李永平夫妻二人申请调离宝盖洞水文站,回到了老家郴州继续水文工作。

  上世纪老水文人夫妻,也许一辈子都没有说过我爱你,但是他们有爱情;也许上了年纪忘记很多事,但从未忘记我爱你。没有鲜花钻戒,他们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是为彼此做的一菜一羹;没有山盟海誓,他们听到的最动人的情话是生活里的碎言碎语。老一辈物质条件匮乏,但爱情却热烈而单纯。最好的爱情,大概是在柴米油盐的琐碎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念着彼此,护着彼此,然后手挽手,走完余生。

  一个碗 两双筷 粗茶淡饭

  人物名片:梅楚光夫妇

梅楚光夫妇在宝盖洞新站房前合影留恋

  梅楚光是湖南邵阳人,从学校一毕业就从事水文工作,先后辗转邵阳、涟源水文局,1986年29岁的梅楚光被湖南水文总站调到浏阳宝盖洞径流实验站工作。

  梅楚光的爱人张跃华是湖南涟源人,当时在涟源桥头村供销社上班。为避免一家三口三地分居,1986年26岁的张跃华带着4岁幼儿跟随丈夫梅楚光去宝盖洞径流实验站从事水文工作。

  “当时,老梅告诉我他被调到浏阳宝盖洞山区工作的时候,我感觉天都快要塌了。”张跃华回忆道。夫妻两人结婚没几年,生下了儿子梅鲲,由于夫妻两人异地工作忙碌,只能将年幼的儿子放在涟源乡下外婆家寄养。上世纪80年代,交通闭塞,通讯不便,一旦梅楚光去宝盖洞工作,这个年轻的家庭就得面临“三地分居,难以团圆”的局面。领导了解情况后,体谅梅楚光三口之家的困难,破例将张跃华调到宝盖洞水文站工作。就这样机缘巧合,梅楚光张跃华夫妻二人成了同事,将幼儿梅鲲一同带到宝盖洞生活,一家三口得以团圆。

  然而在宝盖洞工作,首先要克服的是生活上的困难。宝盖洞地处偏远,交通闭塞,物资匮乏。每次出门采购就是一次远行,骑自行车或者步行几十里,带回一周所需要的食物。当时没有冰箱,不能买易腐坏变质的东西,基本上以干菜腌菜为主。此外,种菜也是必备技能,几位同事一起协作种点瓜果蔬菜,收获瓜藤满架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在乡野生活,处处都是大自然馈赠的礼物,春笋、蘑菇、蕨……网鱼也是当时的一大乐趣,有时在山上摞一把柴,捆起来扔进水库里,第二天早上去取,会发现柴捆里面藏了许多小鱼仔。站房停电也是常事,煤油灯和手电筒是必备品;每当涨水,饮用的井水就会变得很浑浊,要去很远的地方挑水喝,还要砍柴劈柴等。到青黄不接时,没有菜吃,只能在米汤里放韭菜放点盐做汤喝。

  炎炎夏日,每当梅楚光张跃华夫妇上山测量完,沿着山路下山回站,有时遇上坐在盘根交错的“夫妻”银杏树根上纳凉的附近村民们,互相问候。粗大的银杏树干直插云外,树枝呈弧形散开如大伞般伸向天空,树梢葱郁茂盛,叶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翠绿。微风拂动,树上的银杏叶沙沙作响,与树下交谈声、笑声一应一和。

  手记

  窗外有星 屋里有你 人生无憾

  上世纪,在水文行业流行着这样一句话“水文和尚万岁,山中尼姑千秋”,道尽了山区水文人的艰苦以及感情生活的贫瘠。对于爱情,要的不是烈酒,只要能有平平淡淡、岁月静好的伴侣,就感到很知足。

  选择面窄小,年龄不断增长,把他们逼进一个没有退路的小胡同里。来自父母、同龄人以及社会上的压力,大多数水文人只好在慌乱里放下所有矜持与良好初衷,文化程度较低的农村青年,成为他(她)们不二选择。相亲是途径,此时不再谈有没有固定工作的介蒂,为婚而嫁。

  一纸婚书,两人一体。不少老水文人都以相亲的方式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相扶走完一生。虽然学历不同,职业各异;虽然两地分居,鸿雁传书;虽然媒妁之言,一定终身,却是有风同顶着,有雨同挡着,有苦同受着。此情初尝淡如水,深品浓于酒,愈久弥香。等到有了儿女,儿女就成了爱情的纽带,儿女是爱情的催化剂。他们的感情,如同金子一样纯粹、坚韧,经得住岁月的磨砺,散发出璀璨而恒久的光芒。

  渐渐地,他们习惯了栉风沐雨的艰难,习惯了寂寞孤独的难捱,也习惯了不分春夏秋冬,没有节假日的辛劳。忙忙碌碌,平平凡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守好每一站,站好每一岗,守护着宝盖洞。

  来源:中国水利网站 2018年10月23日

阅读下一篇

返回红网首页 返回水利频道首页